张德红

  老年人最怕孤独和寂寞，可老年人偏偏最不缺的就是孤独和寂寞。屋漏偏逢连夜雨，老伴又过世了。王尘老汉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，日子过得枯燥无味。好在还有几个步履蹒跚的发小，每日在街上下下象棋，虚渡光阴。

  上个月王尘在城里接送孙子上学，儿媳嫌王尘不会说普通话，粘染得孙子“乡土气”太浓，王尘被儿媳“赶”回了乡下。本该享受的天伦之乐，也被儿媳给无情地剥夺了。

  这天，王尘的老年机突然响起。是儿媳，“爸，您别生我的气!我还不是为您孙子好!”王尘苦笑笑，儿媳说好话，估计是又掂记着，刚粜的去年的玉米钱。王尘赶紧回话：“过几天我就送过去。”

  儿媳说：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小旦儿这几天精神不好，看了好几家医院，检查不出来毛病。您岁数大了，可有什么办法?”

  小旦儿是孙子的小名，王尘给起的。这几年，生活越来越好，儿媳的要求也越来越高。王尘进一趟城，儿媳要求进门换鞋。屋里铺着地毯，用吸尘器吸得一干二净，孙子的衣服一换一套，一丁点儿尘土不见。孙子正是释放儿童天性的年龄，像个金丝雀关在笼子里。小区里铺满了混凝土，出了小区全是柏油马路，一丁点儿泥土都不见，孙子不病才怪呢?

  孙子可是王尘的心头肉，跟孙子在一起玩，王尘脸上的皱纹全舒展开来，好像自己也回到了童年。

  第二天，王尘坐最早一趟中巴，带着从家带的“宝贝”赶向城里。王尘不敢把“宝贝”带上楼，藏在小区绿化带中。儿子儿媳急着上班，孙子还没睡醒。

  王尘给孙子准备了两套衣服。幸好是夏天，衣服单薄好携带。王尘拉起刚睡醒的孙子，出了小区门。

  王尘找了一片僻静的村荫下，拿出刚刚藏在绿化带中的“宝贝”，一鼓脑倒了出来。其实也不是什么宝贝，就是庄稼地里的半蛇皮袋土。

  孙子没玩过土，妈妈嫌脏。这会儿一见土，高兴得手舞足蹈。一会儿用手堆成一堆;一会儿又扒拉成一片;玩到高兴处，两只小脚踩到上面蹦高高。玩得小手、小脚、脸上，尽是泥巴。该吃中午饭了，孙子说什么也不回，一直玩到半下午，才恋恋不舍地跟王尘回到楼上。

  王尘趁着儿媳还没下班，赶紧把孙子的手脸洗干净，肮衣服洗净晾好，再换好干净的那一套，等儿媳下班回来。

  三天后，己回到乡下的王尘接到儿媳从城里打来的电话，“爸，您还回城里带小旦吧!您带了他两天，他精神这么好!”

  王尘笑了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，心里像喝了蜜一样。“孙子这那是病呀!是不接地气呀!”

  作者简介：张德红，河南安阳人。